從“中國精神”到“全民參與”——中國殘疾人體育的時代進階

3月4日，北京冬殘奧開幕式，中國隊入場時，全場觀眾起立歡呼。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李雋輝/攝

3月4日晚，奧運之火又一次在國家體育場“鳥巢”點燃，在北京2022年冬奧會順利舉辦之后，北京冬殘奧會如約而至。如果說14年前的北京殘奧會，是殘奧精神第一次在中國深入人心，助推中國殘疾人體育事業進入全新發展階段；14年后的北京冬殘奧會，就是殘奧精神對國人的又一次思想洗禮，中國殘疾人體育已逐漸在真正意義上成為全民體育的一部分。業內人士認為，當整個社會都以健康生活方式和享受運動、踐行體育精神作為一種追求，體育運動的參與人群將不再區分年齡、性別、身份以及是健全人還是殘疾人，北京冬奧會和冬殘奧會的口號“一起向未來”中的“一起”二字，在此也有了更深刻的體現。

談及過去14年中國殘疾人體育事業發展變化的最大感受，3屆殘奧會跳高冠軍、2008年北京殘奧會主火炬手侯斌向中青報·中青網記者表示，“那就是越來越多的殘疾人踴躍參加各類體育活動和體育賽事。”侯斌感嘆，殘疾人的身影日漸活躍于體育舞臺上，正是過去十幾年全民體育在中國全面興起的體現之一。他說，除了他本人之外，身邊還有不少殘疾人朋友都是馬拉松、越野跑、籃球、網球等運動的愛好者，有些人還在馬拉松比賽中獲得過非常好的名次。現在，當殘疾人參與各類體育活動和賽事時，他們既不會因為自己是殘疾人而心生怯意、不敢走上運動場，也不會在與健全人的同場競技、同享運動的過程中遭受異樣眼光，這種景象如果放到二三十年前，的確是很難想象的。

2008年北京殘奧會，作為主火炬手的侯斌，將火炬安置在輪椅上，然后依靠上肢力量牽拉引繩，帶動自己和輪椅登至高處，點燃2008年北京殘奧會主火炬。侯斌奮力攀登的一幕感動了全世界，成為2008年北京殘奧會留給全球觀眾的一個永恒記憶，他也成為中國精神的化身之一。2008年北京殘奧會結束后的這14年，侯斌一直不定期地參加各種演講，宣揚2008北京殘奧會的人文遺產和以中國殘疾人運動員的拼搏、奮進為代表的中國精神，與此同時，他也漸漸從“中國精神”的代言人、傳播者轉變為全民體育的倡導者。他把體育運動給自己、給整個家庭帶來的改變、快樂，用來鼓勵更多人去擁抱體育，無論是殘疾人還是健全人。侯斌驚喜地看到中國社會正在發生的變化，比如在馬拉松比賽上，一些過去被認為是絕不可能參賽的人群，如殘疾人、老年人等，現在已是不可忽略的一個參賽群體，有些殘疾人朋友的馬拉松成績還非常優異，這不僅對殘疾人是一種激勵，對健全人也有榜樣作用。

當看著殘疾人在運動場上拼搏時，健全人往往會有一種同情心理，這是健全人在看待殘疾人參與體育運動時容易走入的一個善意的誤區。隨著中國民眾對體育精神和殘奧價值的理解更加深入，這個現象也在慢慢改變。

北京市陳經綸中學勁松分校在給學生進行殘奧價值觀教育的初期，也遇到過學生不忍心去看殘疾人參與體育運動的現象，學校體育教師劉娓楠以獨臂少年張家城追求籃球夢想的故事告訴孩子們，“體育不僅能給予健全人一個健康的體魄、享受運動的快樂和成就感，同樣，體育也可以讓殘疾人找到他們在社會中的位置和價值。”劉娓楠說，獨臂少年張家城與她的學生年齡相仿，孩子們很容易與他產生共情，“張家城曾在相當長的時間里無法面對人生，是籃球讓他找到了自信，讓他知道通過自己的努力也能獲得非凡的成就。我想通過張家城的故事告訴孩子們，運動可以讓健全人和殘疾人都獲得自信，找到自己的價值。”

隨著殘奧價值觀教育的深入，劉娓楠發現，孩子們不僅對殘疾人體育有了正確的認知，而且能夠更深刻地理解如何平等地對待殘疾人，“我們之前遇到最大的問題，是公眾對殘奧理念的認知問題，可能我們知道應該更好地去關心、關愛殘疾人，但有的時候會過度。所以我們希望能通過殘奧教育，讓更多的人去了解殘疾人的需求，進而能夠在促進殘疾人自強、自立的基礎上，給予他們更多的關愛。”

就在本次冬殘奧會揭幕之前，3月2日，《中國殘疾人事業研究報告2022》發布，報告的作者之一、西北工業大學教授文安表示，“現階段殘疾人從事競技體育活動，已經遠遠超過了最初的生物醫學階段的以一種康復方式，促進更多殘疾人功能恢復及更多的是社會權利層面的訴求。同健全人一樣，殘疾人也擁有從體育及競賽中享受快樂、體會激情及獲得榮耀的權利。”

文安認為，中國社會對殘疾人參與體育運動的視角，已經從俯視轉變為平視，這種平視代表的是，殘疾人完全可以和健全人一樣，既能夠按照自己的所能和興趣廣泛地參與體育運動，享受運動快樂和成就感，也能夠去勇敢地追求競技夢想和達到競技層面的高水平。

文安澄清了一個健全人很容易產生的誤解，那就是以為殘疾人的殘疾將導致他們不適合參與體育運動和很難追求競技層面的高水平。實際上，殘疾人只是某一方面的殘疾，可能是視覺障礙、聽覺障礙、肢體殘疾等，但是除了這些殘疾之外，他們在其他方面完全是健康的，甚至有著很多普通健全人都達不到的身體素質，比如心肺功能水平。因此，他們完全有條件、有能力去追求競技夢想。當我們為付出了超常代價與努力的健全人在奧運舞臺上超越自我、追求夢想的表現歡呼、感動時，我們沒有理由不為同樣努力、追求夢想和達到競技高水平的殘疾人給予支持、報以掌聲。

根據3月3日發布的《中國殘疾人體育事業發展和權利保障》白皮書，我國已將殘疾人體育納入全民健身、健康中國、體育強國等國家戰略。越來越多殘疾人通過參與體育運動成就出彩人生，實現人生夢想。殘疾人挑戰極限、銳意進取、頑強拼搏的精神激勵了全國人民，促進了社會文明進步。

親歷過2008年北京殘奧會的侯斌，深知像殘奧會、冬殘奧會這樣的奧運盛會對于宣揚、展示殘疾人體育的重要窗口意義，“我們會被健全人鼓勵，然后我們的這種姿態又會鼓勵其他人。”

“現在的體育實際上是我們每一個人的體育，它已不再區分是你的體育，還是他的體育。”侯斌表示，“越來越多的殘疾人朋友在參與體育運動的過程中獲得了自信和積極的人生，他們與熱愛運動的健全人朋友們，相互支持、鼓勵，為著相同的夢想走到一起。他們也成為了激勵更多殘疾人、健全人去追求積極向上人生的一種力量。”

今晚，隨著北京2022年冬殘奧會的正式揭幕，未來10天，各國和地區殘疾人運動員在冬奧賽場上的勇氣、堅毅、拼搏、奮進，一定會譜寫一曲激勵人心的華彩樂章。文安說，在這個過程中，請把我們的殘疾人運動員當成是健全人運動員一樣，去為他們追求更好的成績、追求體育帶來的榮耀祝福、加油。

本報北京3月4日電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慈鑫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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