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世界第一人口大國 如何避免“低生育率陷阱”

5月11日，備受矚目的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結果公布：2020年全國人口總量141178萬人，與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相比增長5.38%，年平均增長率為0.53%。當前我國人口占全球總人口的18%，仍然是世界人口第一大國。

國家統計局局長寧吉喆表示，10年來，我國人口總量持續增長，盡管增速放緩，但仍然保持了平穩增長。“我國人口基數大、人口眾多的基本國情沒有改變，超大規模國內市場優勢將長期存在。”寧吉喆說。

從“世界工廠”到“世界市場”，中國經濟的快速騰飛，離不開人口第一大國的底蘊和積累。但目前，中國人口的結構性挑戰也越發明顯：2020年育齡婦女總和生育率為1.3，已處于較低水平;60歲及以上人口26402萬人，占比18.70%，老齡化程度進一步加深;16歲至59歲勞動年齡人口逐步減少，與2010年相比減少4000多萬人……

出生率下降、老齡化加劇將如何影響中國的經濟社會發展?中國的人口政策該作出哪些調整和改革?面對一系列挑戰，寧吉喆提醒，“需要采取措施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

人口老齡化，既是挑戰也是機遇

國之根本，在于國民。每10年一次的人口普查是宏觀政策改革的重要依據。今天公布的人口普查數據中，一個關鍵指標就是老齡人口再創新高。

2020年，全國60歲及以上人口為26402萬人，占18.70%;其中，65歲及以上人口為19064萬人，占13.50%。與2010年相比，60歲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5.44個百分點。按省份來看，全國有16個省份的65歲及以上人口超過500萬人，其中有6個省份的老年人口超過1000萬人。

按照聯合國的標準，65歲及以上人口占比超過7%就屬于老齡化社會，達到14%就是深度老齡化社會。“在國際上看，中國的老齡化水平是中等偏上的。”北京大學國民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教授蘇劍表示，我國人口老齡化的進程在加快，“未富先老”的程度也在加深，“這對我們的經濟來說不是好事”。

人民是國家經濟的創造者，人口老齡化深刻影響著中國經濟發展的驅動力。國家統計局原總經濟師、國務院參事室特約研究員姚景源認為，如今我國出生率和死亡率都在下降，人均壽命在提升，這是我們經濟社會發展取得成就的一個重要標志，但老齡化的趨勢也越發明顯。假設按照目前這個趨勢不變，到2050年我國老年人口數量可能會達到總人口的30%。

中國人民大學人口與發展研究中心教授楊菊華指出，21世紀初中國就已經進入人口老齡化階段，此次人口普查公布的數據和人口結構并未出乎預料。我國人口老齡化比例還沒有達到歐洲、日本等發達國家和地區的高水平，但是老年人口規模很大，這將給全社會的養老、醫療、保障帶來更多挑戰。

在寧吉喆看來，人口老齡化既是挑戰，也存在機遇。人口老齡化將減少勞動力的供給數量，增加家庭養老負擔和基本公共服務供給的壓力，但也促進了“銀發經濟”發展，擴大了老年產品和服務消費，還有利于推動技術進步。

在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中，擁有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有3669萬人，60-69歲的低齡老年人口占55.83%。寧吉喆說，這些低齡老年人大多具有知識、經驗、技能的優勢，身體狀況還可以，發揮余熱和作用的潛力較大。

“十四五”規劃提出，要逐步延遲法定退休年齡。楊菊華認為，延遲退休作為一項宏觀政策已經討論很多年，很可能在未來5年內逐步落地，此次人口普查數據公布或將促進退休年齡等一系列政策的修訂和完善。

如何避免“低生育率陷阱”

對于人口數據，資本的嗅覺最為靈敏。今天上午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結果公布后，資本市場上多個養老概念股直線拉升，與此同時，多個教育概念股表現低迷。

中泰證券的一份研報認為，未來5-10年，60后“嬰兒潮”步入“退休潮”，80后“嬰兒潮”失去“黃金生育年齡”，我國“人口轉型”可能進入老齡化與少子化同時出現的階段。

2020年，全國0-14歲少兒人口的數量比2010年增加了3092萬人，比重上升了1.35個百分點。此外，2020年出生人口為1200萬人。全國育齡婦女總和生育率為1.3，已經處于較低水平。

總和生育率，指的是育齡期間每個婦女的平均生育子女數，是衡量一個國家和地區出生人口的重要指標。國際上一般認為，若總和生育率小于2.1，新生人口將不足以彌補生育婦女和其伴侶數量。有專家認為，若少子化程度超過老齡化，中國將陷入“低生育率陷阱”。

對此，寧吉喆說，低生育已經成為大多數發達國家普遍面臨的問題，也將成為我國面臨的現實問題。而前幾年實施的“單獨二孩”“全面兩孩”等決策部署和政策措施，促進了出生人口回升，“二孩”生育率明顯提升，出生人口中“二孩”占比由2013年的30%左右上升到2017年的50%左右。

中國與全球化智庫特邀高級研究員黃文政長期研究人口問題，在他看來，最值得關注的是每年出生人口數據，這直接反映了人口變化的趨勢。由于獨生子女政策的影響，以90后為代表的育齡女性數量相對較少，同時，養育孩子的成本較高，“嚇退”了部分人，年輕人整體生育意愿偏低，出生人口未來還將繼續下降。

生不生孩子、生幾個孩子——這已經是當代許多年輕人最為糾結的問題之一。還有年輕人選擇保持單身或丁克狀態。

楊菊華表示，隨著越來越多年輕人選擇單身或推遲結婚生育年齡，以及老年人獨居養老，我國家庭戶的規模也越來越小。數據顯示，全國平均每個家庭戶的人口為2.62人，比2010年的3.10人減少0.48人。

“總的看，依然年富力強”

放眼全世界，人口老齡化和低生育率，是各國發展時普遍都會遭遇的挑戰，而且往往會同時出現。其帶來的一個挑戰，就是勞動力人口達到峰值后回落。數據顯示，2020年中國15-59歲人口占比下降6.79個百分點。與10年前相比，勞動年齡人口已減少4000多萬。

從傳統的人口學和經濟學角度看，勞動人口的減少幾乎可以跟經濟增長停滯或衰退畫等號。但新的情況不太一樣。

作為世界人口第一大國，中國的人口問題也引起了全世界的關注。日本東京大學教授吉川洋曾指出，當前中國社會與日本面臨類似問題，但人口數量并不是決定經濟增長的關鍵，人均勞動生產率才是。即使勞動力人口沒有明顯變化，只要平均每位勞動者所能制造出來的商品增加了，勞動生產率提高了，經濟也能保持增長。

人口素質和受教育程度，是決定勞動生產率的關鍵指標。國家統計局總統計師曾玉平提醒，我國勞動年齡人口總規模仍然有8.8億人，勞動力資源依然豐富，人口紅利依然存在，尤其是勞動人口素質顯著提高。

數據顯示，2020年全國15歲及以上人口的平均受教育年限為9.91年，比2010年提高0.83年。其中，16-59歲勞動年齡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達到10.75年，比2010年的9.67年提高了1.08年。勞動年齡人口中，大專及以上受教育程度的人口占比達到23.61%，也比第六次人口普查時提高了11.27個百分點。

寧吉喆也提到，全國人口平均年齡38.8歲，“總的看，依然年富力強”。面對勞動年齡人口增速放緩的實際，經濟結構需要調整適應，未來人才紅利的新優勢將逐步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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